“长大是很好的一对儿!” 还很小的时候,他第一次听父母说这句话,不禁心里怦怦直跳! 到了上小学时,与她恰好同坐一张桌子。他特别留意她的一举一动。 她不是天才,却有极好的歌喉。一个寒冷的冬天,她登台独唱“北风那个吹,雪花那个飘……”(《白毛女》主题歌),雪花纷纷飘过她的头顶,泪珠挂满孩子们的脸腮…… 每次与她同坐,他都心里老不自在。她眉清目秀,学业优异,落落大方。而他寒伧多了。他们也像别的同学,在桌的中央刻一条“分界”线--打她太容易了,只要紧紧攥住她的头发,她就痛得直掉眼泪--她就此写了《一条鸿沟》,老师在班上当众宣读,后又送去全校展出。他羞愧万分,无地自容。渴望地蹋一个洞,他就立即钻进去! 此后对她又怕又恨!在全校师生聚集的操场上,她又登台独唱“北风那个吹,雪花那个飘……”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中,他呆若木鸡…… 最不希望她同别的男孩讲话,他却从没话说,就连她的名字也未当面喊过!一次周末放学的回家路上,发现前面忽然就她一人独行,他像老鼠突然遇上了猫,惊惶失措地绕道逃窜了…… 几年后,一个秋天晚上,他们有幸相约,在古老县城的一座桥头。虽别几年,杳无音讯,却也一见如故。她端端的身子,圆圆的脸儿,眼内一汪清水,一头飘肩秀发。据说她欲辞去机关工作赴山里去-- “这几年你咋过的?” 这句极为普通寻常的话,不知彼此问过多少遍了。 “你是说-- 谁都没有认真和完整地回答过。 她不说了,回头消失在茫茫的秋色里…… 离城那天,她拎包送他走了长长一段山路。说她父亲病愈才三天就出国考查了,临行前写信问女儿的婚事,准备给她介绍本院的研究生。 “--那是一桩很好的事!” 她却呜呜地哭着跑了…… 年末一个雪天,他从乡里调进县城。报到那天,他先跑到她的单位,再奔她的宿舍,只有呼啸的北风和漫天飞舞的雪片,却没她的身影……天快黑了,才遇上她的好友小秀,说她已经走了。临行前留下一封信: “……你会来找我。却来迟了。我好矛盾痛苦!是在你和教书面前,我终于选择了后者。所以我必须答应爸爸的条件。--你能原谅并忘记我吗?我远行了,再不会回来……” 他眼前的一切都凝固了,什么都看不清,也移不开步,面前分明横着一条巨大的鸿沟……“长大是很好的一对儿”这句他从小父母就说过的话,一直折磨他至如今!可是,她能不去教书吗? 她能不去教书吗? 呼啸的北风,漫天飞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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