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寺庙里出生,由方丈一手带大。
庙里的小和尚在一起玩耍时,我独自一个小和尚坐在院子里发呆,并不是他们不带我玩儿,只是我喜欢发呆。
我发呆的时候脑子里会有许多画面浮现,一张张连在一起,似乎在讲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。
我二十岁那年听方丈讲经,讲着讲着他身后的佛祖就开口说话,“阿弥陀佛,法海何在?”庙里的大和尚小和尚不大不小中和尚都手忙脚乱地拜倒在地,嘴里“阿弥陀佛,佛祖显灵”地叫个不停,只有我呆呆地站着,我看着佛祖,佛祖也看着我。
“你便是法海?”
“是又不是。”
“何谓是,何谓不是。”
“弟子法号法海,此谓是;然弟子以凡夫俗子之躯,难当无边法海,此谓不是。”
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,我念你天纵奇才,造化无量,成佛指日而待,且赠你灵根助你度这轮回之劫。
”“谢佛祖。”灵根一生,天眼即开。从此我便知晓了那一幅幅画面是我前世的记忆。
那个女人,叫白素贞。我要去找她。
我跟师父请愿还俗入红尘历练,自此一去便是十年。
这十年里我走遍大江南北,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女人,有温婉的,有蛮横的,有小家碧玉,也有大家闺秀。我终究没能找到白素贞。
“阿弥陀佛,你这一去十载,可有什么收获?”
“世间情爱,皆有期限,若是过了那个期限,说不爱便是不爱了。弟子于尘世已了无牵挂,愿再次剃度出家,皈依我佛。”
“阿弥陀佛,苦海无涯,回头是岸,善哉善哉。”晨钟暮鼓,念佛参禅,这样的生活不知过了多久,方丈圆寂了,师兄弟也一个个去了,最后法字辈只剩我一个,我还是常坐在院子里发呆,只不过从小和尚变成了老和尚。
这天夜里,佛祖再次出现。
“法海,我问你,你可愿成佛?”
“弟子已参透生死,看淡俗世,有何不愿。”
“阿弥陀佛,斩去你前世的情缘,便可立地成佛。”
“敢问佛祖如何为之?”
“白素贞这一世修的是畜生道,修炼千年,化形为人,你且去除掉这蛇妖,便可斩断情缘。”
“阿弥陀佛,众生皆苦,千年修行来之不易,万望佛祖成全。”
“阿弥陀佛,若白素贞始终跟许仙在一起,终究难逃一劫,你且好自为之吧。”三天空下起了雨,群山被烟雾笼罩。
我骑着阿黄,阿黄走着山路,他的蹄子在山道上发出哒哒的声音。我把刚摘的那篮桃子挂在阿黄的牛角上,它摇了摇脑袋,哞哞地表示抗议。
我摸了摸它的脑袋,说:“好阿黄,别不高兴,我吹曲儿给你听。”我从腰间摸出了牧笛,和着哒哒的赶路声,吹着一首我也不知道名字的曲子。
阿黄驼着我走到山下的竹林里,我看到一个采药的伯伯手里抓着一条白蛇,那白蛇洁白如玉,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,我看着白蛇发呆,竟然忘了吹笛子。
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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